上海医美人，红尘在窗外

       解封，并不代表着复工。

       上海到底有多少医美从业者无从考证，但从企查查检索到与医美相关的企业大概有2300家，这其中包含了产业链上中下游的各个环节。从三月至今，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人都在居家隔离，没法出门，没法上班，甚至是被动待业。

       医美作为重度依赖服务场景的行业，所有经营结果必须面对面，加之身负医疗属性，以过往经验看大概率不会出现在第一波复工复产的名单之列。下游终端消耗方开不了业也就意味着上中游业务场景的消失。

       或许对于上海经济和全国医美而言，上海医美的贡献是渺小的。但没有人是独立存在的岛屿，每一个职业人每一个产业，都是组成这个时代的重要切片。

       最近，我们跟几位身在上海的医美人聊了聊，有医生、老板也有普通运营人、美学设计师。他们之中有人在抗疫，有人在主动繁忙，有人在佯装公司热火朝天，也有人已经在规划转行……

       今天这期“五一特辑”，属于上海医美人，也属于所有医美人。

       “想当年都说2019是寒冬，现在看简直小巫见大巫。”

       林燮（化名）的企业是一家规模不大的针剂生产商，几波疫情虽然有影响但好在都挺了过来，但这次上海遥遥无期的静默让他感觉要撑不下去了。租金、人员开支加上因无法供货而流失的客户，都让他身心俱疲。

        “我们已经将近两个月入不敷出了”。2017年入行的林燮并没有赶上医美风风火火的那几年，折腾两年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又一头撞上了疫情。静默这两个月，上海总部十几名销售加上后勤共二十几个人，工资、社保、房租照常缴纳，林燮感觉钱就像拧不上的水龙头哗哗的往外流。

       这还不是最难的，最难的是由于物流配送导致无法按时供货。“好几个缺货的机构已经选择了替代品补位，如果五月能够实现复工和物流顺畅，这个客户还能争取回来，再晚就难了”。

       发生在林燮身上的事情其实特别有代表性。对于很多上游小厂而言，本身品牌名气并不高，一旦出现问题自然容易被舍弃。或许正如他本人所言，机构并不在意货架上的是谁，而是谁能及时的给他利益。

       虽然前路依然遥遥无期，但林燮仍然在坚持，坚持每天早晨在公司群内报平安，坚持每天早晨给大家打气，坚持给每一个要流失的客户打电话。像他说的“活着就是未来，活下去就是未来”。

       隔离的第20天，林燮把WeChat头像换成了五岁女儿的画。他本来答应五月孩子生日的时候带她去坐热气球，现在看八成要食言了。但他坚持把头像换成了这幅画，他告诉女儿，解封后爸爸一定带你去坐热气球。这是他对女儿说的，也是对自己说的，这幅画就像一个图腾，指引着他坚持下去。

       与林燮有着共同经历的还有上海道趣生物的创始人韩兴国，隔离42天（采访当天），物流停滞公司没有收入，所有人居家办公，一切好像都停在了3月16日。

       虽然对外的进度为零，但公司内部并没有停下脚步。居家至今，道趣生物不止做了内容层面的推广，还在内部做了六场培训，甚至招聘了几个新人。

       “转眼这半年就过去了，虽然营收预期会下降，但还是得一步步往前走不是”。对于当下和未来韩兴国比林燮更加积极一些，在他看来，周期和波动都是正常的，在这样一个阶段，人的积极性和态度往往能决定你最终能否捱到最后。

       “人一忙起来就会忘记不痛快的事儿，精气神是当下最强的兴奋剂。” 

       是啊，现在能做的就是聚人气，只有人在解封那一天才有希望。末了，我们跟韩总要了一张本人最新的照片，那一刹那忽然感觉，纵使人前再岁月静好，现实的无奈也总是会体现在细微之处。

       解封和复工，对于身在上海的医美人而言，是无比奢侈和遥远的两个词。现在，盼解封；解封后，又将无限盼望着复工。

        “苦，揭不开锅”是我们在跟刘凌（化名）聊的时候反复出现的两个词。刘凌是上海一家机构的美学设计师，经历过武汉疫情的她开始还很乐观，没想到剧情的发展那么快就脱轨了。

       机构与上游不一样，需要直面消费者，居家就等于没有了服务场景。对于美学设计师而言，大部分的收入依靠提成，现在这一部分等于完全砍掉，虽然保底工资还在发，但这完全不够支付生活开支。

       对于明天，刘凌并不抱有希望。“如果没法开业就没有收入，唯一的区别就是大家能出门了而已”。中国医美中小型机构的现金流多数并不乐观，也就不具备抵御突发风险的能力，加之此次上海疫情具有差异性，并不适合线上营销活动的开展。

       毕竟，当大家都在关注温饱的时候，谁又会在意漂不漂亮呢？ 

       刘凌不是个案，但与更多的人相比她或许还是个幸运儿，在跟某位三方转诊的负责人聊天时得知，有些机构甚至连3月份的工资都还未下发。对于现在的刘凌而言，至少工作还在就是相对幸福的，“不像我另外一个朋友，自己还在隔离，机构却倒闭了”。

       “尽人事听天命”听上去是躺平心态，但却是当下上海医美人的真实写照。

       “能做的不多，但并不是什么都不能做。”Shawn是上海一家机构的运营总，这段时间由于不能对外，只能对内，他戏言我们一直在做”员工满意“。

       组织员工线上学习成了工作的日常，工作重心也从盯业绩变成了员工关怀，用他的话说，只有满意的员工才会有满意的客户。虽然并不清楚明天一早数据是否会下降，但能做到也只是这些。

       每个人都是企业的一员，是小区的一员，是社会的一员，也是国家的一员。Shawn不忙的时候也在小区做志愿者，尽自己力所能及的做一些事情，在不同的角色不同的场景下给与他人帮助。

       跟Shawn一样的还有同济大学附属同济医院整形美容外科的崔海燕教授，不同的是，崔教授本身是医生，工作经验在此时便成为了一线最急需的硬技能。不能出诊的这段时间崔教授一直在当志愿者，为小区居民提供核酸检测服务。

· 崔教授和同事

       凯思米的六一老师在Official Accounts里分享穿搭，田玲老师在视频号里推荐书单，有人有了新的身份——团长，还有人在组织防疫物资......

       疫情后我们常常喜欢说“按下了暂停键”，工作、生活都好像随着上海静止一样静止了。虽然上面的这些人还在坚持、折腾，但我们还是看到有一些人已经决定离开了......转行、放弃、开始新的身份，无关对错，都是当下的选择而已。

       蝴蝶扇动翅膀，没有角落可以幸免。承接制造的企业由于上海疫情导致订单断供，消费信心不足致使全国的转诊平台单量骤减......这些都是看到的，还有很多我们没看到的呢？

       林燮说他无比怀念2019，但实际上没人能再回到2019；韩兴国说解封后要第一时间出差，很多客户都等着他亲自去见；刘凌准备报个人力资源的学习班，毕竟技多不压身；Shawn则要在解封后第一时间见见家人，给对方一个久违的拥抱，不再从那个小小的屏幕里看到彼此......

       刘慈欣在《三体》里写过：生存，从来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。的确，没有什么东西是理所当然。看着手机屏幕上周围一片确诊的红点，我们能做的只是用“时间去征服时间”而已。

       上海不止是上海人的上海，上海医美人的所经所感也不止仅仅属于上海医美人。希望有一天，全球疫情结束，健康码、行程码功能关闭，期望不久后，上海能恢复万家灯火，南京路步行街上人头攒动，期待这一天，希望不会太久。